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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12/10 20:35:00

*华河南文艺出版社

年冬,因长篇小说《*原》已获得茅盾文学奖四年的陈忠实先生当选为中国作协副主席。他偶尔会在位于西安市老城区建国路的陕西省作协自己的办公室里会客。那座老旧的俄式建筑里摆放着几样最简单的中国内陆经济欠发达城市的普通家具,他的样子非常接近广为流传的那张照片——沟壑纵横的脸上雕刻着沧桑和沉静。

陈忠实

当他开口的时候,总有人惊叹——原来大作家是这样谦和。是的,他朴实的关中口音和乡民似的谦卑语调,若在蓝田县的市集上,一转身就会消失于人海。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貌似普通的秦人汉子,把自己的家乡、祖先、乡邻以及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古原上的生灵写入了人类的文学史。白嘉轩、朱先生、鹿子霖、冷先生、田小娥等人名已经成了符号。

长篇小说《*原》自年正式出版以来,据不完全统计,各类版本已经累计发行约二百万册,并被改编为话剧、秦腔、电影、电视剧、连环画等多种艺术形式广泛传播。

18年前那个冬天,和大多数“粉丝”一样喜欢带着“工”字牌雪茄(必购自陕西省*区*人服务社,那个年代特有的西安生活)去看望他的笔者,却在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品的一本陈忠实散文集《愿*长驻此原》中发现了长久以来被忽略的秘密。

《愿*长驻此原》收录了写于年的《〈*原〉创作手记》,以及《又见鹭鸶》()、《六十岁说》()、《关于一条河流的记忆和想象》()、《生命里的书缘》()、《我看老腔》()以及《愿*长驻此原》()等几篇散文。

果真如这套书的推介语所说:在散文里,小说家们是藏不住的。在这里,他们把自己和盘托出,与最真实的灵*照面。

01松弛的精神状态更有诗意

年春天,刚刚五十岁的陈忠实经过七年的精心准备和用心实施,他平生第一部长篇小说《*原》终于杀青。

此前一年,当陕西作家路遥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消息公布的那个上午,省作协开会时,尚不知情的陈忠实刚落座,评论家李星压低嗓门告诉了他这个爆炸性新闻,并随之声音很小却“恶狠狠”地说“今年你的长篇(小说)再写不完,你就从这楼上跳下去吧。”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音量极低的对话,引发的后果却是惊人的。当年开春不久,陈忠实把手稿交给出版社的编辑,把手稿复印件交给李星“试探”后,李星一口气读完后的反应是“咋叫咱把事弄成了!”这句也许并不符合现代语法规范的陕西话里包含的激赏、兴奋和解馋劲儿,大概当时的陈忠实最有感知了吧。

之后不久,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资深编辑发来了书面意见,明确表示了对书稿价值的肯定,以及对出版事宜的安排,给作者吃了定心丸。作者七年乃至数十年为文学而痴心的生命历程,突然从懵懂跋涉的爬坡老农晋升为长篇力作问世指日可待的作家了。

他也似乎猛然间对身边熟悉的事物模糊了视线,一头扎进古典诗词的汪洋大海中。暑热中,他在故乡的小院里与古代的诗词大家们神交,竟然破天荒自己填词了。

春来寒去复重重。掼下秃笔时,桃正红。独自掩卷默无声。却想哭,鼻涩泪不涌。

单是图利名?怎堪这四载,煎熬情。注目南原见*。绿无涯。似闻呦呦鸣。

年夏天填的一阙《小重山·创作感怀》,“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填词,虽然粗浅幼稚,但多少可以感知到当年的心态情绪”。

涌出石门归无路,反向西,倒着流。杨柳列岸风香透。鹿原峙左,骊山踞右,夹得一线瘦。

倒着走便倒着走,独开水道也风流。自古青山遮不住。过了灞桥,昂然掉头,东去一拂袖。

这是那年夏天填的一首《青玉案·滋水》。在今天我们都已经读过《*原》之后再看,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古老的原。

《又见鹭鸶》这篇散文正是写作于那个被诗词沐浴的夏天,作者在生活了半个世纪的家门前的小河边闲逛,偶见一对鹭鸶而生发出一点感慨。

清澈透碧的河水哗哗吟唱着在河滩里蜿蜒,两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在对岸的水边倚石搓洗衣裳,三头紫红色毛的牛和一头乳毛嫩*的牛犊在沙滩草地上吃草,三个放牛娃三对角坐在草地上玩扑克。蓝天上只有一缕游丝似的白云凝而不动,落日正渲染出即将告别时的热烈和辉煌……

这些时常惯见的景致,全都因为一双鹭鸶的出现而生动起来……

人是应该得意的,人在得意的时候情感的触角也浓密了,心灵也变得敏感,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自动生成了不同凡响的意义。

这是陈忠实五十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精神松弛的阶段,这样的状态天然属于散文。

幸而有这篇《又见鹭鸶》为读者留下了那一阶段作家的真实精神生活。

02相见恨晚的老腔

万能的朋友圈,在必然的偶然性中使得很多原本不为人知的小众艺术火了。谭维维与老腔的合作就很典型。

我第一次被“老腔”这种粗放的艺术震撼,是年夏季在首都剧场,北京人艺话剧《*原》的舞台上。那未经雕琢似乎属于八百里秦川田间地头品性的粗粝嗓音,却在话剧的殿堂恣意吼唱,一下子把观众震撼了。一时间“老腔”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从那时起,“华阴老腔”作为一种原生态唱腔,经由文人的妙笔生花逐渐走入大众视野。

据音乐专家考证,老腔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地处关中中部的华阴县处于*河、渭河和洛河三条河流的交汇处,西汉时期从此地到首都长安的漕运已通,漕运是由海量的纤夫支撑的产业,该码头自然也就是来自各地的船夫和劳工的杂居之所,劳动中的“拉坡调”逐渐演变为后人口中的“老腔”。

老,是够古老的。小,影响实在太小,只极少人参与的一个民间草台班子利用农闲凑起来自娱自乐,偶有红白喜事被请去表演一段,剧目不多,唱腔变化不大,多慷慨悲凉醒世劝善、符合老腔传承区老百姓价值观的一些剧目。

最令人难忘的是唱到好处,似乎没有唱词可以释放那戏的高潮,要借助于一块砖头大的木块猛烈敲击倾斜的实木长条凳,制造出瞬时把观众浑身血液灼热的节奏。

这样土得掉渣的老腔,陈忠实在年经陕西音乐界大咖赵季平引荐欣赏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了。作者甚至慨叹若是早二十年知道秦地有这样的腔调,这样的豪情,这样的所谓艺术,那么《*原》的韵味可能会大不同。

“一种发自久远时空的绝响,又饱含着关中大地深厚的神韵,把当代人潜存在心灵底层的那一根尚未被各种高雅或通俗的音律所淹没的神经撞响了,这几乎是本能地呼应着这种堪为大美的民间原生态的心灵旋律。”

看到这里,你是否也感到了强烈的共鸣。

在《我看老腔》一文中,有更精到的表述。

03那本垫棺作枕的书

时至今日,《*原》已无需冠以“著名”二字,陈忠实也成为少有的在世时就被定论“不朽”的作家。

那么,这样一部经历了时间考验的长篇小说是如何孕育诞生的呢?

在《〈*原〉创作手记》中,读者会深度认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生于四零年代,青少年时期在心中埋下文学的种子,中年时期经历了彷徨和各种尝试,壮年时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并不被任何浮华遮蔽眼且一条道走到尽的男人。

他走过的路,正是新旧社会思潮雨雪风霜一样都没错过的路,最终,他在最熟悉的故乡找到了他的宿命——请看最先在他的思考及反复思索中站出来的人物:

朱先生——据作者说,这是书中唯一有真实生活原型的一个人物。他的原型牛兆濂,是科举制度废除前清朝最末一茬中举的举人,也被公认为是关中学派一位集大成者。牛先生是一位旧时代铁骨铮铮的知识分子,他的学识、智慧、胆魄以及旷世的孤独,在陈忠实不断翻阅地方志、野史逸闻、当地口传故事等基础上,逐渐在朱先生身上附体重生。包括在原上主持书院教化后辈、国难当头时的勇于担当,使得朱先生这一人物形象可以巍然屹立于当代文学的人物长廊。

田小娥,这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子,也是作者塑造的众多女性中独特的“这一个”。她是一个受害者,但我们看遍众生,却无法指认具体的施害者。这个人物形象最初的模糊来源,竟与历史上那些早已被遗忘的“贞洁烈妇”有关。作者在翻阅史料时,看到很多连名字都没有的妇女,只留下了一行空虚的对某某氏褒奖的冰冷记录,顿感那黑暗的沉重,那无数鲜活的生命漫长的煎熬,难道就为了这几个字么?

“看县志,贞节牌坊,一种完全相背乃至恶*的意念,作为女人本性所受到的摧残,人性本能的抗争者叛逆者的形象。”

田小娥就这样模模糊糊出现在了文学的天幕上,她顽强地挣扎、破坏、过活,她是作者以对原上沉重历史的深刻认知而又对普天下女子狭窄的命运心生悲悯的产物。民间流传的众多“*段子”的女主角或许比贞节牌坊上那斑驳的字迹更加真实地做过人。作者果断舍弃了其他早被用滥了的思想启蒙说。他认为“:一个没有任何机遇和可能接受新的思想启迪,纯粹出于个人的本能和人性的合理性要求,盲目地也是自发地反叛旧礼制的女人。”这样的人物,是《*原》里无法回避也不可或缺的。

田小娥的形象就这样逐渐站立起来了。

为何有这样的生民,这样的生态呢?

关于这片土地,这片距离周秦汉唐*权核心区一步之遥的古老土地,作者这样陈述:作为京畿之地的咸宁,随着一个个封建王朝的兴盛走向自己的历史巅峰,自然也不可避免随着一个个王朝的垮台而跌进衰败的谷底;一次又一次王朝更迭,一次又一次老帝驾崩新帝登基,这块京畿之地有幸反复沐浴真龙天子的辉光,也难免承受王朝末日的悲凉。

……

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必然存在着腰杆太硬太直的白嘉轩。可以说这个人物浓缩了*原上古往今来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秉性。这是文学的特殊功用,它可以依靠语言而构建出一座历史的丰碑,正如作者在扉页题记的那句大文豪巴尔扎克的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小说中的人物,就是秘史中的形象大使。

这本《愿*长驻此原》为读者呈现了一个真实的陈忠实。奉献了一把开启当代文学经典《*原》的钥匙。我们在散文中遭遇作者的情绪,得知他与常人无异的焦虑和迷茫。窥见作者的情怀,知道了一个在中年时期就立志为自己亲手制造“垫棺作枕”之物的真实故事。

斯人已去,文字长存。

怀念他,请于静心时,品读他发自使命感的创作。

两千多年前的秦始皇在离这道原不过六七十华里的咸阳原上建立第一个封建帝国的时候,这道原上的人这样活着,到两千年后最后一个皇帝被赶下台的时候,这道原上的人仍然这样活着。那具决定碗里稀稠的木犁犁过两千多年的*原的土地和时空,让我这个曾经也用它耕过地的作家,直到把眼光盯住这道原的时候,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感慨。

……

两千多年里,这道原上的人遭遇过多少回战乱、灾荒和瘟,到上世纪初最后一个皇帝被废掉的时候,依然按既往的秩序用木犁耕地用织布机织布,男人吆喝耕牛的声音和女人搬动织布机的响声背后,还潜藏着什么?

注:本文原刊发于《东方艺术》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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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长驻此原》陈忠实著河南文艺出版社

著名作家陈忠实以一部可以作枕的长篇小说《*原》而享誉文坛。《*原》出版至今十多年仍畅销不衰,成为经典名著。

《愿*长驻此原》这本书所选篇章即围绕《*原》写作与出版前后,作家所经历的一切,主要以创作手记(十余万字)为主,可以说,《*原》的前世今生尽在此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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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萱庆

作者/来源: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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